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在部署2025年政府工作任务时，把“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放在首位，并提出实施提振消费专项行动。
“这是惠民生的务实安排，更是激活经济动能的关键一招。”全国人大代表、盐津铺子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学武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当下高质量消费已经成为消费升级的主旋律。中国消费市场正处于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产品创新、服务创新、营销创新相辅相成，商业模式的重新构建也势在必行。
全国人大代表、盐津铺子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学武
连续担任两届全国人大代表的张学武，在过去七年里，为民营企业发展及民生实事积极建言献策，围绕食品科技创新、农产品加工业体系建设、中小企业技术创新、居民收入预期改善等方面提出了多项建议。
“全球零食品牌百强仅有3家中国企业，国际品牌通过‘中国制造’攫取高额溢价。”在张学武看来，在国家势能上升和全球消费升级两大红利共同推动下，中国风味走向全球迎来了战略机遇，要积极探索全球消费者品牌塑造，打破当前欧美主流消费市场牢不可破的竞争格局。
【对话张学武】
打造全球消费者品牌
澎湃新闻：近年来，中国消费者品牌加快融入全球市场，但在参与国际竞争中也面临一些突出的短板。以您的观察来看，我们应当如何突破这些关键瓶颈，更好地将中国产品打造成全球消费者品牌？
张学武：近年来，中国消费者品牌加速融入全球市场，中国风味全面走向世界迎来了历史性跃迁契机。
在国家势能上升和全球消费升级两大红利共同推动下，中国风味也迎来了战略机遇。
我国工业产值占到全球的35%，已具备全产业链整合能力。与此同时，全球消费也掀起了“口味革命”，北美辣味零食市场规模突破 500 亿美元，同比增长 28%。东南亚市场相关品类连续 3 年增长超40%。
像我们公司生产的魔芋零食在泰国市场月销售额达1500万元，展现出魔芋品类的巨大市场潜力。
虽然中国风味在全球化进程中趋势向好，但还是存在品牌价值、标准话语权、供应链安全、本土化运营等四大关键短板。
全球零食品牌百强仅有3家中国企业，国际品牌通过“中国制造”攫取高额溢价，如卡乐比薯片中国代工企业毛利率不足20%，而其品牌毛利率高达65%。
所以我建议，第一，探索全球消费者品牌塑造。建议国家优先在RCEP成员国建立5个以上品牌根据地，通过重点市场三年深耕计划，打造品牌国际化示范样本。将中国风味纳入“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框架，每年选定3个重点国家举办中国风味交流活动，打造“全球风味文化节”。打破当前欧美主流消费市场牢不可破的竞争格局。
第二，构建中国风味标准战略体系。由市场监管总局主导立项，牵头制定《中国风味标准化体系》，明确 “中国风味” 定义、分类及评价指标，设立相关行业标准，推动国际标准互认，让中国风味在国际舞台上拥有“话语权”。
第三，以研发跃迁强化科技闭环。建议科技部牵头实施“风味科学攀登计划”，推进核心技术攻坚，鼓励头部企业联合江南大学等院所组建“中国风味科学实验室”，重点突破魔芋、豆制品等本土优势风味品类，建立“健康中国风味”认知标签；在国际舞台上实现从跟跑、并跑到领跑的华丽转身。
第四，推动品牌全球本土化建设。建议商务部建设区域性国际产能合作示范区，在RCEP框架下建立东南亚食品工业园，联合本土企业形成全链条集群。支持企业在海外建设本土化生产基地，加强消费者洞察研究，合作开发跨文化爆品。支持企业收购海外本土品牌，提升属地员工占比。
澎湃新闻：在当今全球化的经济格局中，海外投资已成为企业拓展业务的重要途径，近年来，中国出海企业日益增多。您能否结合自身企业出海的实际情况谈谈国内企业在出海风险防范上还有哪些需要提升的空间？
张学武：近年来，一大批中国企业实施海外发展战略，在全球资源配置和参与国际竞争中取得明显成效。但由于中外在政治、法律、社会、市场和文化等方面的巨大差异，中国出海企业面临的合规风险被显著放大。有效防控这些合规风险已成为出海企业的核心任务。
当前企业出海面临四大主要合规风险：一是地缘政治风险，二是知识产权风险，三是税收征管风险，四是用工风险。这些风险不仅可能导致海外项目进度受阻，还会让企业声誉受损，还可能面临法律与经济制裁。
此外，出海企业还经常面临对外贸易、外汇管理、跨境电商、数据跨境、生态环保、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等方面的风险。企业只有充分认识并积极应对这些合规风险，才能在海外市场稳健发展。
对于政府而言，如何在企业出海过程中，充分保护本国海外投资利益和投资人权益，是一项既重要又艰巨的任务。我想首先要建立健全的法律和政策框架。通过制定明确、细致且具有可操作性的法律法规，为海外投资提供法律保障。确保投资人在法律法规的框架内有序开展投资活动。
此外还要加强双边与多边合作。积极参与国际规则制定，推动建立公平、合理、透明的国际经济秩序，提高中国企业在国际市场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搭建信息服务平台。通过建立国家级的出海企业信息服务平台，整合全球市场信息、政策法规、行业动态等资源，为企业提供及时、准确、全面的信息支持。组织专业机构为出海企业提供市场调研、项目评估、风险预警等服务，帮助企业做好出海前的准备工作。
还要完善风险预警机制。建立健全海外投资风险预警机制，加强对海外政治、经济、社会等风险的监测和分析，及时发布风险预警信息，帮助企业提前做好风险防范准备。组织专家和专业机构为出海企业提供风险评估和应对咨询服务，指导企业制定风险应对预案。
最后要强化事后监管与责任追究。针对不同行业、不同类型的出海企业，制定更加具体、细致的监管政策，明确企业在海外经营的合规标准和要求，确保企业在各个业务环节都有法可依、有章可循。加强对出海企业在海外经营活动的事后监管，对违反国家政策法规、损害国家利益和形象的出海企业，依法依规追究责任。
消费提质升级须形成合力
澎湃新闻：结合当下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您认为该如何抢抓提振消费的机遇，不断提升消费的层次能力和意愿，进一步挖掘消费潜力？
张学武：在经济发展的进程中，消费始终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是拉动经济增长的关键动力。随着生活水平提升，消费者的消费理念发生了显著转变，高质量消费已经成为消费升级的主旋律。
以食品消费为例，消费者不再单纯追求低价和大包装，而是更加注重健康、环保、有机等属性的产品。此外，体验经济已成为推动消费增长的重要力量。
近年来，一些新型零售模式在国内市场取得了显著的发展。例如，山姆、开市客等会员制商超在国内迅速扩张，胖东来以其极致的服务和对商品品质的严格把控，在河南乃至全国都赢得了良好的口碑，成为消费者信赖的购物场所。
步入2025年，中国消费市场正处于一个关键的转折点，面临挑战与机遇并存的同时，产品创新、服务创新、营销创新相辅相成，商业模式的重新构建也势在必行。
我认为，提升消费质量，促进经济活力，需要多措并举。首先要规范市场秩序，实现良币驱逐劣币。严格的监管能确保市场上的产品符合质量和安全标准，降低消费风险，当市场上品质产品成为主流时，消费者对市场的整体预期会变得更加乐观，愿意为高品质产品支付更高的价格，进而形成品质拉动消费的良性局面。
其次要明确产品力是企业立足的根本，只要把产品做到极致，就肯定会有市场。所以要提振消费，就是要鼓励企业加大研发投入，研发高质量、高利润的产品，摆脱同质化、低利润甚至削价求量的恶性竞争。建议政府设立专项研发基金，对制造业企业的技术创新项目给予资金支持，按研发项目的重要性和创新性给予不同比例的补贴。
收入是消费的基础和前提。要持续增加居民收入，提升消费能力。建议将个税起征点提升至1万元，增加普通收入人群的实际收益，提振消费信心。
此外，我认为还要强化行业自律。通过制定行业标准和规则，规范市场行为，形成行业内的广泛共识。同时，加强企业之间的沟通与合作，共同探索创新发展的道路，实现互利共赢。
澎湃新闻：作为全国人大代表，您今年还带来了什么建议？
张学武：我比较关注银发经济的发展。今年带来了一份《让银发经济成为高质量发展新引擎》的建议。
按照最新的统计数据，到2024年末，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约3.1亿，占全国人口的22%，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超2.2亿，占全国人口的15.6%。
因此发展银发经济已经成为应对人口老龄化、培育经济发展新动能、增进老年人福祉的重要抓手。银发经济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科技的赋能将让养老变得更加智慧、便捷，产业的融合将创造出更多的新业态、新模式。
然而，我国银发经济产业虽然发展势头良好、产业形态日益丰富、供给体系初步构建，但是在发展过程中仍面临诸多瓶颈和问题：一是养老服务市场供给能力不足，供需矛盾突出；二是我国养老金融面临诸多挑战；三是养老服务队伍建设滞后。
面对新形势、新任务，我们要以改革的精神和创新的思维，从政策引导、产业创新、市场监管以及社会认知等多个维度全面发力，积极推动银发经济发展。
我建议，一是强化政府在产业发展中的支持保障职责，推动银发经济发展。二是开展公私合作机制养老服务试点，实现互利共赢。三是推进建设与运营分离，探索养老地产发展新路径。四是鼓励机构研发适合的养老金融产品，提升全民养老规划水平。五是加快普及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六是打造高素质专业人才队伍，夯实银发经济发展根基。
我相信，从这些层面综合发力，可以构建起“老有所养、老有所医、老有所乐、老有所为”的全龄友好型社会，让银发经济真正成为高质量发展的新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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