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血荐轩辕》：考量人心的权谋剧

编者按：这里是一个怀旧剧场。

20年前，TVB金牌监制戚其义带着优秀剧组成员，远赴北京、承德等地及内蒙古草原取景，拍摄了一部耗资3000多万的武侠电视连续剧《血荐轩辕》。该剧名取自鲁迅诗作《自题小像》中的名句“我以我血荐轩辕”。其背景波澜壮阔，情节曲折多变，演员阵容强大，称得上是一部原创佳作。

《血荐轩辕》海报

《血荐轩辕》的主角不是当时TVB力捧的年轻人，而是郑少秋、汪明荃这对老搭档担当，饰演一对被复仇心蒙蔽的夫妻凌峰、唐碧。年轻演员林峯、杨思琦饰演他们的子女。饰演他们主要对手的陈鸿烈、卢海鹏也是TVB知名老配角。本剧是在内地拍摄的，多次出演历史剧的内地知名演员沈保平、陈之辉也加入了剧组。除此之外，还有刚刚崭露头角的青年演员张恒、杨雪。

这部电视剧表面上为古装武侠，实际上称之为古代政治权谋剧更为妥当。与《血荐轩辕》相比，《四大名捕》之类反而更像武侠剧，不见《惊艳一枪》北宋权相蔡京都变成武林高手。一切矛盾都是以武功高低来解决。《血荐轩辕》的主要人物不是朝廷人物，就是与其相关的巨商。除了主角凌峰是虚构的锦衣卫千户，万历帝、张居正、戚继光、冯保、张诚都是真实历史人物。唐家、司马家虽然不是公门中人，却是负责供应朝廷武器的铸剑坊。

电视剧虽然是原创虚构的故事，但其引子却是真实的历史老梗。万历初年，三朝元老、内阁首辅张居正得到了皇帝生母李太后的完全信任，联合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把持朝政。当时万历帝年幼，一切军政大事均由张居正主持裁决，他的权势在万历皇帝之上。张居正自称“吾非相，乃摄也”，说他处理国家军政事务不是凭借宰相身份，而是在摄政。在这种情况下皇帝成了摆设。剧中第一个朝廷会议，便是“明摄宗”强迫“明摆宗”接受自己的建议。这一冲突场景虽然没出现主角，却为后续故事中主角的命运埋下了伏笔。

明摄宗、明摆宗

《血荐轩辕》是一部以复仇为主题的电视剧，主要情节都是围绕复仇展开的。郑少秋饰演过的楚留香、陈家洛等经典侠客形象，形象都是风流多情，放荡不羁。此次，秋官一反常态，饰演的凌峰不但对妻子深情，而且一切行为都是为妻子及妻族报仇。郑少秋演唱的主题曲《越恨越爱》就是思念妻子之作。他抱定了为妻报仇的信念后，出卖良知，为自己真正的仇人张诚打拼了二十年。红粉知己倩娘只是他吐露衷肠的对象，对她始终没有动情。

凌峰的家人也一直生活在仇恨中。发妻唐碧为复仇改嫁他人，苦熬二十载，只换得个丧女的结果。被人收养的儿子孟磊，心地孝顺善良，却被生父追杀；被生母利用；爱人成了同母异父的妹妹。多番刺激之下，他的心灵也被张诚控制，成为杀人机器。心地善良的女儿王怡，也因家仇牵连受害。

唐家的仇人司马家也是生活在仇恨中。司马这个姓氏自三国司马懿以来口碑就差，剧作者也把负面形象赋予了司马家，司马信无信，司马义无义。司马家勾结太监张诚，打击商业对手无所不用其极，不惜给予师弟的妻族送上一顶通敌卖国的大帽子。

司马家倒台后，塑造了司马娉婷这一心理极度扭曲的恶女形象。她为了报家仇，不惜任何代价，为报仇，以弑母弑兄，可以与仇家的儿子结婚。无论是唐家如何宽厚，原谅她杀女的行为，都不能感化她，使她放弃复仇的念头。杨雪在《小鱼儿与花无缺》中，所饰演恶毒、扭曲、变态的江玉燕，让人印象深刻。《血荐轩辕》中司马娉婷的厉害，其实比江玉燕更胜一筹。同样是飞扬跋扈、阴损毒辣，江玉燕是有顶级武功加持的；司马娉婷却是一个没有武功的小姐，但任何人都敌不过她的花言巧语、阴谋诡计。

司马娉婷被仇恨包围

不同于以往的电视剧，《血荐轩辕》整体基调是很虐观众人心的。‌‌《天龙八部‌》主要角色的执念是他们性格和命运的核心驱动力，《血荐轩辕》主要角色的执念都是源于一个“仇”字。凌峰为了报仇，变成张诚的杀人机器；唐碧为了报仇，变成心狠手辣的王夫人。到头来，夫妻发现原来对方都没有死，根本无仇可报。然而，一切难以回头，还祸及子女。

主角夫妻放弃仇恨

凌峰为报仇忙了一生，张诚为争权忙了一生。最后，凌峰发现一切只是个笑话。历史上的张诚是万历时期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内官监掌印太监，在冯保之后掌握司礼监大权。本剧把他的任意骄横、嚣张跋扈更提了一把，其气焰嚣张超过了冯保，敢于直接教训小皇帝。

张诚威胁皇帝

张诚是一个与以往武侠剧不同的经典权宦形象。自1967年《龙门客栈》起，武侠剧都把权宦设计成为一个武林高手，甚至是全剧武功第一的高手。显然，不会任何武功的张诚更真实。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怎可能自己出面与人打斗。用人心算计对手，用阴谋夺取权力，才是符合历史和逻辑的。说到底，任你凌峰天下第一，到头来也只是件工具。

张诚不会武功

本剧颠覆了以往主人公一步步复仇的套路。其剧情曲折多变，不断反转。主角夫妇的家仇如是，大明王朝的朝局亦如是。少年天子万历帝，看似昏庸懦弱，实际深藏不露。他先扶持张诚斗倒张居正、冯保，然后再利用武艺高超的凌峰肃清张诚所有党羽。最后，他还要对张诚杀人诛心，指出太监只是皇帝的一条狗而已，权力只能掌握在皇帝手里。这也符合万历帝长期故意不上朝，一旦有“三大征”这类大事，马上把权力掌握在手的性格。

万历帝诛心

电视剧也有人性闪光点的。主角夫妇到最后都看破一切，放弃了仇恨。凌峰甚至为受刺激变疯的张诚吃饭买单。司马家义仆刍狗深爱司马娉婷，但为了阻止她继续祸害天下，不得不亲手杀了她。主角凌峰诛杀张诚势力的行为，其动力并不是要报私仇；而是受皇帝“急天下之急”之托。在此，剧名的立意“血荐轩辕”方才体现，为了国家社稷而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