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锡悦“支持率上升”背后：韩国的民意极化与朝野对抗加剧

2024年12月12日，在韩国首尔火车站，韩国民众观看总统尹锡悦对国民谈话的电视直播。新华社记者姚琪琳摄

本周，两个民调机构相继发布调查结果，称遭弹劾停职的韩国总统尹锡悦的支持率上升，甚至在40%左右。一些保守派媒体引用民调结果，称民意发生变化。而部分进步派媒体则质疑民调的公正性和客观性，指责右翼通过歪曲的数据为尹锡悦辩护。随着舆论发酵，韩国“左右之争”再次被推到聚光灯之下。

1月5日至6日，民调研究机构Research View受韩国媒体委托，对韩国全国1000名受访者进行调查。当被问及对尹锡悦支持或反对，36.9% 的受访者表示“支持”，59.1%表示反对。这与稍早前的一项调查结果相似，韩国舆论评价研究所(KOPRA)于3日至4日进行的民调显示尹锡悦的支持率为40%。

韩国共同民主党对上述民调表示，调查结果误导了公众舆论，并对调查机构提出指控。立场偏向进步派的《韩民族日报》等媒体对民调进行分析，指责有效样本数据过低、问题设计不客观、调查实施机构立场偏保守。不过，Research View回应，尹锡悦支持率上升主要是因为保守派民众感受到危机感，增加了对民调的参与度。

从韩媒报道可见，右翼保守派民众在这场政治风波中的存在感正在增强。从韩国共同调查本部1月3日试图逮捕尹锡悦开始，数百名尹锡悦支持者在总统官邸前静坐，准备好阻挠执法者企图逮捕尹锡悦的行动。此外，近期还有许多人举着“阻止窃选”的标语牌以及美国国旗在首尔示威游行。

山东大学东北亚学院副教授洪静8日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支持尹锡悦的民众，实际上是选择了保守立场。在保守与进步两大阵营展开较量的这场博弈中，他们认为这不仅是一场政治较量，更将影响国家未来走向。

民意变换

围绕尹锡悦支持率的民调结果受到多方质疑，韩国媒体改革公民联盟发表题为《尹锡悦支持率上升的民意调查，意欲何为》的评论文章称，基于民调所撰写的报道正在放大社会矛盾，令人深感忧虑。

不过，由权威机构实施的政党支持率调查，也折射出民间对政局看法的微妙变化。据韩联社报道，韩国民调机构Realmeter 1月6日对朝野支持率进行调查，结果显示执政党国民力量党和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的支持率分别为34.4%和45.2%。

值得注意的是，国民力量党的支持率较上一次调查上升3.8个百分点至34.4%，已恢复至紧急戒严事件前的水平。

上海政法学院东北亚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牛晓萍就此民调结果对澎湃新闻指出，保守派的基本盘还是保持在一定水平，从国民力量党的支持率还有阻挠公调处逮捕尹锡悦的民众集会可以看出。在共同民主党过于急迫向代理总统、政府施压而使国家运转进一步陷入困境的情况下，民意可能会有反弹，从而造成对共同民主党的一定反噬效应，但这部分民意也很难转而支持尹锡悦。

自戒严风波以来，在野党与执政党的斗争持续，导致政局持续动荡，继国会弹劾国务总理韩德洙之后，共同民主党7日以涉嫌“玩忽职守”为由向警方检举代行总统职权的崔相穆，警方对此尚未作回应。共同民主党称，希望崔相穆把重心放在处理包括逮捕尹锡悦等工作上，但并未表示若崔相穆不履行共同民主党要求，是否会对其进行弹劾。

另一边，尹锡悦自12月14日公开讲话后就没有再公开露面，而是借助民间右翼力量代为发声，在今年1月1日给支持者的亲笔信中誓言“战斗到底”。同时，总统警卫处扮演着尹锡悦的坚定维护者角色。在尹锡悦与调查机构的对峙过程中，随着保守派民众游行和极右翼YouTuber的发声越来越多，声势渐高。与此同时，国民力量党自前党首韩东勋辞职后，内部基于政党利益反对弹劾的意见较为统一，相对团结。

洪静认为，随着很多政治内幕和细节不断被牵扯出来，包括尹锡悦声称的国会选举涉嫌造假、舞弊，加上在野党凭借在国会议席占多数拒绝合作，政府预算以及相关政策无法推行，政府陷入瘫痪。当公众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些事情上，民意会发生变化。戒严发生之初，尹锡悦似乎被视为“全民公敌”，但到现在这种印象正发生改变，韩国民意的变化值得持续观察。

“左右”之争

在韩国这一次政治风波中，右翼保守派特别是很多年轻人反对弹劾尹锡悦，甚至在总统官邸前躺倒示威阻挠执法。据韩媒报道，在总统官邸外可以频频听到“阻止窃选”的口号，这是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及其支持者推广的口号，以质疑 2020 年美国大选的结果。

在洪静看来，年轻一代中不少人对新保守主义的理念、意识形态、文化以及制度较为认同，同时他们也认为在国家面临危机时，韩美同盟能够提供坚强的后盾保障，所以就站出来表达立场。

事实上，尹锡悦的律师团队也间接利用保守派的意识形态在解释法律问题。尹锡悦的法律团队3日援引美国最高法院对特朗普相关案件的裁决称，对尹锡悦的弹劾审判没有必要作出裁决，因为他应该享有免于遭起诉的豁免权。

左右之分一直伴随着韩国的发展，社会的理念风向也在保守和进步之间切换。韩国的左翼强调民族主义和反美，主张朝鲜问题上南北和解。尤其是当金大中政府开始寻求与朝鲜和解时，其主张得到了许多民众的支持。到了卢武铉政府时期，这种趋势更为明显。而韩国的右翼则主张巩固韩美同盟关系，认为加强与美国的合作从政治和经济上都有所得。上世纪90年代，全球化浪潮兴起时，韩国国内右翼和左翼在如何应对全球化的问题上也出现了分歧。

尹锡悦执政之后，敌对政治活动人士在社交平台上组织的抗议活动越来越常见，左右两派形成激烈对峙。在此轮政治风波中，政治两极化进一步加剧。牛晓萍认为，极端保守派集结在尹锡悦麾下，主要是对保守意识形态的坚持，另一方面也是对共同民主党及该党党首李在明的极端不满。但应该认识到，极端保守派的规模并没有发生根本变化，他们依然力量有限。